需求决定符号化--关于中式元素在设计中运用的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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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奥组委对于奥运会颁奖服装设计的理念说明是突出“中国元素、民族特色、时代特征”,那么“人文奥运”大赛的获奖作品中表现出来的简化了的、具有一定时代感的符号化文化特征,应该属于正常。面对奥运会上来自世界各国的不同审视目光,如何通过服装传递出中国文化的特征?符号化无疑是相当好的选择。奥运服装中一些典型的、具象的、符号化的民族元素不断出现并重复是必然的。虽然大家都能够明白,这是把中国传统文化符号切割、组装的具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解构行为,但别无选择。
什么能代表中国文化,是春秋战国的燕赵悲歌、荆风楚韵,或是汉唐朝的大气磅礴、天道乐土,或是魏晋南北朝的名士之风、狂放随性……这些都可算作真正的中华气韵,但这些东西能让世界看懂吗?
当年雅典奥运会开幕式的创意让人惊叹,也让人接受得很快,众神的殿堂这种高度浓缩的国家民族符号——基于单一的宗教文化而来的民族文化特征反映,就是人们对于希腊这个国家的表象认知。其实,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了解古今希腊人的生活和文明,但看到一排排神袛轻盈地滑过时,大家就真的相信希腊就是这样。而对于当代的希腊人,或许他们的感受就和我们看到红砖绿瓦、厅台楼榭、丝绸陶瓷一样,世世代代生活在抬头就能看到帕台农神庙的他们,这种文化的神圣感可能早就消解在爱琴海边了。
关于奥运会颁奖服装的设计,需要符号化,这和世界上所有人认知异文明的方式相关。我们认识其它国家其它民族或者他们认识中国的方式,都是通过关键词——被符号化了的文化特征来实现的。于是看到“巴黎”,你就会想到时装、左岸、香水、香榭丽舍、凡尔赛宫、塞纳河;看到“莫斯科”,就会想到红场、列宁、手风琴、伏特加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看到第五大道、街头篮球和HIP-POP自然就会想到美国;那么由太极、风筝、故宫、长城、丝绸、瓷器等文化符号而构成的中国认知,是文化交流中的必然结果。
卡尔维诺说:“他乡是一面负向的镜子。旅人认出那微小的部分是属于他的,却发现那庞大的部分是他未曾拥有、也永远不会拥有的。”在对异文明的认知过程中,也许我们从不曾真正地走近它们,我们所认知的、所自以为完全理解的,是否就是那个文明的真相,是否就是这个国家、民族或城市的深邃文化?在全球化的新时代中,我们依旧无法深入到异文明内部,而真正做到理解和沟通。于是,便因了对异文明之间鸿沟的无法逾越,而对其进行了适合自身想象的符号化改造和组装。
因此,与不同文明进行沟通时,传递信息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把自己要传达的东西包装成对方能“下咽”的东西。法国的宣传片中永远会放塞纳河风光、埃菲尔铁塔和香榭丽舍的时尚风情,中国的宣传片中也总是出现打太极的老人、放风筝的孩子、精美的丝绸等被升华为文化符号的东西,是因为这些符号符合了他人的认知。反之,不符合固有意识接纳的某种新表现,则引不起相应的关注而将被迅速遗忘。
所以,奥运会颁奖服装的符号化设计是种必然,它是一种文明交流的手段。
而对于设计师作品中的中国元素的具象运用,已经争论了很多年,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要突出文化的神,而不是形。虽然多年来在西方人的眼中,中国的含义已不再是地理上一个确定的国家,而成为文化想象中某个具有特定代表的,比西方社会更加吸引人更具有神秘感的“异域”。但从市场和商品的角度而言,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信息爆炸的大背景下,由设计承载的文化表达是不需要强烈突出地域特征符号的,更多的国际化商品特征才是能够被世界认同的。
在本次时装周中,有一场很多人忽略了的发布——罗马珠宝发布,虽然其主体是首饰,但其中的服装绝不应该被轻视,同样也是由中国时装设计师设计的用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为概念出发的礼服,弱化了不同文化的符号表现,而在时尚感极强的造型和配色中突出某种文化的内涵表达。相比较而言,梁子、曾凤飞和屈汀南等人的作品在面对国际化市场时还是太过注重了形式。
当然,在说到中式文化在服装上表达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一个词——原创,这是作为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发展过程中,必不可少的设计哲学和精神。但是,原创设计却并不仅仅限于带有原生态、原材料、原文化、原产地特征,原创应该是作为某种文化的传承者对于人文、历史、社会和时代的独特认知,仅仅把原创固定在元素、技术、符号等上面,仍然是一种继承和抄袭。
作为商品的设计师作品和作为文化交流手段的奥运会颁奖服装,设计中中式文化符号的运用,不能放在一起探讨,因为——主控符号的不是能力,而是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