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勋访谈：真维斯澳洲破产风波背后，是中国服装品牌的发展阵痛与自我革新

据《每日邮报》报道称，澳洲真维斯宣布进入自愿托管程序，开始进入破产清算阶段。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的Peter Gothard和James Stewart被澳洲政府任命为真维斯在澳大利亚运营的自愿托管人，将对企业进行紧急分析，并考虑是否重组、出售等。

一时间，“败走”、“垮了”、“危机”等字眼的标题充斥屏幕，作为一代人青春的记忆和时尚代名词的真维斯到底怎么了？澳洲真维斯是否真的破产？中国的真维斯业务会否受影响？2018年真维斯从上市体系旭日企业剥离后，在中国的发展状况如何？带着这些疑问，本刊记者拨通了真维斯董事长杨勋的电话，希望一一求证。

有关澳洲真维斯：不是破产

作为澳大利亚本土服装品牌之一，真维斯由阿利斯特·诺伍德创建于1972年，至今已有近50年的历史。上世纪90年代，该品牌被杨钊、杨勋创立的旭日集团收购后进军中国市场。之后十年多时间里，真维斯一路高歌猛进，强势扩张，曾占据了整个内地休闲服装市场的半壁江山

就在近日一则真维斯澳大利亚公司经营难以为继托管清算的新闻在中国服装圈炸出了2020新年第一雷。也让圈内人急于知道，真维斯澳大利亚公司真的破产了么？

“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问。”处于风暴眼中的杨勋电话中显得格外平静与坦诚。“关于真维斯澳大利亚公司不是破产。这几年来，澳洲真维斯的确处于亏损状态，团队提交的经营方案并未被总部接受，所以计划委托给托管人并进入自愿托管程序。这是当地法律规定下所需的程序，以保证在托管人提出新的意见之前，企业仍能继续经营。”对于澳洲真维斯，杨勋开门见山地说。

当被追问澳洲真维斯困境的原因，以及未来的走向时，杨勋也回答的颇为坦诚：“真维斯澳大利亚公司的困境主要由于货币贬值、市场波动、以及电商的冲击等多重因素导致。而截至真维斯澳大利亚公司宣布消息，目前澳大利亚约150家门店仍在照常运作和经营。未来会否重组、出售或引入投资依然是未知数。

当被问及“澳洲真维斯到底亏损几何？债务状况如何？未来将如何处置这部分资产？”等问题时，杨勋没有透露具体的数据。不过他指出：“澳大利亚子公司没有太多的债务，我们希望找一个专业团队提供意见。预计一段时间内将会有答案。”

有关中国真维斯：不受影响 2020将会触底反弹

此次澳洲公司破产事件，在微博上就引发强烈关注，微博话题“真维斯破产关停1300家店”在1月19日登上热搜榜后阅读量破亿。一时间，分不清真维斯澳大利亚公司和真维斯中国的关系的各路民众和媒体公号开始不断发酵。开始面对外界的种种质疑，杨勋表示，真维斯澳大利亚公司和真维斯中国公司是旭日集团旗下的两家分公司，经营体系、团队和供应商等均完全不同，所以澳大利亚公司的变动不会对中国公司产生影响。也是在此波消息的影响下，一波青春怀旧，让1月19日真维斯网络销量达到了平日的7倍。

此番网友的操作，恰恰也印证了，真维斯品牌在中国服装品牌发展历程中的地位与影响力。

上世纪90年代，当大陆服装市场还被国营商场垄断时，当人们习惯于海蓝、军绿和灰黑时，一场悄无声息的“服饰革命”正从中国香港发起，当上海南京路第一家专卖店“真维斯”刚刚开张，便引发购买狂潮。国外品牌、新潮服饰、缤纷色彩、随意挑选、价格昂贵等，每一个元素的出现，都能打破人们被长久禁锢的想象力，也给彼时中国服装产业带了震撼与启发。时代的需求与真维斯的入驻正好相契，真维斯首创的“百市千店”由此拉开帷幕。

从1975年，杨钊、杨勋兄弟二人创立旭日集团，并成功涉猎服装制造、贸易、零售及房地产﹑金融投资等多个领域。主要品牌名称“JEANSWEST”真维斯已成为一代人对时尚理解的代名词，也由此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中。

1990年，旭日收购澳大利亚服装品牌“JEANSWEST”（真维斯）。刚接手时，真维斯还在售卖李维斯、Lee等品牌，收购后，旭日集团毅然决定做单一品牌，提升品牌价值。之后三年，真维斯的营业额以60%的速度增长，成为澳洲第二大休闲服装连锁店。但真维斯真正的成功，却实实在在来自中国市场。

其实，真维斯的成长也并非一路坦途。1996年，真维斯月报显示，大多数口岸、门店业绩增长乏力，存货严重，销售逐渐疲软。面对诸多问题，杨勋开始大刀阔斧改革：从“引领潮流”过渡到“追随潮流”；价格下降，品质不变，做到“物超所值”；继续扩展店铺数量，辐射全国，做到“名牌大众化”。从一线城市到二线城市，180元的牛仔裤降到99元，一件T恤39元就能买到。真维斯真正做到了从“名”牌到“民”牌的转型。经过30多年的四次转型，旭日从香港制造走出海外，又走向内地，由工业制造走向多元经营，由工贸为主转型为以服装零售为主，成为企业寻找市场空白，走向规模发展的一个缩影。

1996年，真维斯的母公司旭日企业登陆香港证券交易所，成功上市。巅峰时期，真维斯在内地一度有超过2500家门店。近年来，面对零售环境的变化和电商的崛起，与当年红红火火的其他几家休闲服装品牌一样，大规模扩张之后，真维斯也开始急速收缩。

从奋起自救

到找到出路

近年来，真维斯品牌的低调，与品牌的一次次的被垮掉热搜成为鲜明对比。就在2018年，旭日企业发布的公告，该公告称：拟以8亿港元将连年亏损的内地服装零售业务即真维斯品牌出售给旭日集团创始人、最大股东杨钊和杨勋兄弟（约占旭日企业股权70%）。此后有关真维斯被抛弃，沦为弃子被贱卖的的坊间传闻就曾引起业界的轩然大波。面对当时的外界质疑，杨勋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整个旭日集团下面的服装部分于1996年在香港上市，叫‘旭日企业’，而旭日集团拥有其约70%的股份。其次，旭日企业上市时主要是以贸易、零售等传统业务为主，而其大股东旭日集团则逐渐调整为以房地产、金融投资等业务为主。经过二十几年发展，服装在整个集团的财产占比已降至10%~15%，而房地产、金融投资等业务占比上升至85%~90%。

面对此轮风波，杨勋对记者介绍了当前品牌的状况。“中国真维斯目前在全国拥有1200家实体店（加盟店包括在内）。去年的营业额大约为12亿元。目前，实体店、加盟店以及电商的营收占比大概是三分天下。

“命保住了”，面对一番自我革新与阵痛，回望过往，杨勋如是说。在其看来，真维斯在经历一段“维稳期”后，在整体市场走势不甚明朗的情况下，经过深度调整已经进入了良性发展。杨勋预测，2020年可以扭转经营情况，希望整体也能盈亏平衡。

杨勋表示，经过长时间的摸索，真维斯中国已经找到了两条可操作路径。一是网店。据悉，真维斯去年网店的营业额增长率大概在8%-10%，毛利率则翻了几倍。“很多品牌的网上销售是不盈利的，只能看做是库存产品的销售渠道。而我们在2019年下半年开始，网店盈利了，并且很大程度达到线上线下产品同步。究其原因，我们改变了曾经网店以促销为主的经营策略，开始采取了线上线下同价的策略，同价的产品比例已高达50%。加上阿里巴巴的智慧门店，线上线下所有库存共享，门店的货可以在网上卖，情况有了好转。”此外，经大数据统计，真维斯网店的顾客年龄段已在下降，需要有应对新一代年轻人的策略。我们也在尝试跨界合作以贴近年轻消费者，目前已经尝试和迪士尼、漫威、皮克斯等大“IP”进行联名设计，营销上也通过更多年轻人乐于接受的方式，“希望能走出一条路”。

同时，起步于近两年的童装，也让真维斯找到了新的出口。国内童装领域，森马依然一枝独秀，旗下巴拉巴拉牢牢占据霸主地位。其他一些国产品牌也开始纷纷推出童装子品牌。据杨勋介绍，尽管童装板块在真维斯整体营收占比仅为2%，但去年增长率达

30%-50%，今年预计可增长一倍。究其原因，正是国内二胎政策后的人口红利。

近年来，真维斯更是逐渐调整门店的布局和比例。基于真维斯品牌奉行名牌大众化的宗旨，品牌将实体店铺的重心集中在一、二线城市的居民区、超市，以及二、三线城市的核心区。“‘物超所值’一直是真维斯坚持的品牌理念，要通过产品和服务带给消费者更多的体验。”杨勋说道。

一个企业家的自我修养：兼善天下 企业之责

“我一直坚持一个观点，服装作为衣食住行的基础，这个生意就有得做。20多年前经营真维斯是以经济效益为首要目的，但是现在经济效益已经不是第一位置。”杨勋说，出于这种想法，经营的包袱也就变轻了。而这也与杨勋一直倡导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理念相契合。

“作为一名商人，太感情用事，肯定无法成功。创业是一个兼顾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事情。作为一名企业家，我们有责任把企业的良性发展之路坚持下去。而同时，我也要把人生之路走好。通过几十年风雨，如今工作只是我人生组成的一部分，而为这个社会做出一定的贡献，已成为我日常工作的组成。”回顾创业与守业，杨勋感慨地说道。